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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殉道者那天,斷垣殘壁下,金色的髮、白色的洋裝,染上了濃重的血色與夜色。



  那晚,是但丁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哀嚎。









  月亮很圓。



  又大又圓的月亮照耀著大地,白色的洋房在月光下閃著珍珠一樣的光芒,夜色重,寒氣也重,但是屋子裡卻映著溫暖的火光。



  桌上擺著一個大大的南瓜擺飾,刻意點上幾根蠟燭,營造出詭祕的氣氛。



  雙胞胎中的長子把銀髮用髮膠往後梳,穿著一襲白色的連身袍子,背後掛著一副小小的白色的翅膀,還往上伸出一個小小的光環,弟弟也是同樣的打扮,不同的只是他的銀髮隨意的散在額前,光是這一點點差別,就把他們哥哥的嚴謹和弟弟的頑皮給完全襯托了出來。



  雖然是相當可愛的裝扮,兩人的表情卻顯的有些彆扭。



  「為什麼要扮天使啊?今天是萬聖節耶,應該扮魔鬼吧?而且這樣好像女生......」但丁望著落地鏡裡的自己,嘟著嘴顯的非常的不滿。十歲的男孩成長期還沒到,身高比同齡的女孩還矮,雖然比起同齡的男孩他們算是相當強壯的,但是被白袍一遮,還真看不出來鍛鍊的很好的體格,加上兩兄弟的臉實在也堪稱清秀,這麼一辦,比起小男孩來說,還更像是小女孩。



  「......」維吉爾沒有說什麼,但是從他緊簇的眉間跟下垂的嘴角就可以知道他的不滿並不比但丁少,甚至可以說是更為強烈,但是「絕對不反駁母親的任何決定」,是維吉爾的原則。



  「這樣很可愛啊。」把兒子打扮的像兩個小天使的母親笑了開來,彎下腰摸了摸兩個兒子的粉嫩的臉頰,墨綠色的眸子漾著濃濃的笑意。「而且你們兩個是我的小天使,所以啊,就把你們扮成天使囉。」



  才這麼一句話,兩個兒子的表情就完全不同了,維吉爾鬆開了眉頭,臉微微一紅,無奈的望著母親;而但丁則是笑了開來,用手指摸了摸鼻子。



  「看在你這句話的份上,今天就這麼扮吧。」



  「那可真是謝謝你啦,我的小天使。」伊芙咯咯的笑著,捏了捏兩個兒子的臉頰。「好啦,那接下來就是你們的時間了,去要糖果吧。」



  「嗯,那我們走囉!」但丁笑了笑,跟母親用力的揮手便往門口走去,而維吉爾則是望了母親一眼,說道:



  「媽媽一個人沒關係嗎?」



  「喲,什麼時候輪到你擔媽媽的心啦?」伊芙眉一揚,刻意的屈起手臂,白洋裝袖子底下的肢體,居然隱約可見相當結實的肌肉。「要擔媽媽的心,等你們打贏媽媽再說吧!」



  「對啊對啊,走了啦,哥哥,媽媽的本事就算是一打惡魔來也拿她沒辦法啦!」但丁回頭勾住維吉爾的脖子,因為後頭有礙事的翅膀,只好多走幾步站在維吉爾旁邊。



  自從斯巴達離開之後,伊芙就一肩擔起教育兩個兒子的重責大任,也就是那時,雙胞胎兄弟才知道,原來在母親懷孕前,也是一個相當優秀的惡魔獵人,只是在懷孕之後,怕動了胎氣,也方便照顧孩子,才放下了工作跟功夫。



  當母親說要教兩兄弟功夫時,兩兄弟還用懷疑的眼神望著母親。



  結果在三分鐘之後,兩個兄弟倒在弟上眼冒金星全身疼痛,而母親的洋裝仍然連灰塵也沒沾上,汗也沒流一滴,還微笑著問他們晚餐想吃什麼......



  母親不用劍,但是槍法很好,尤其是雙槍齊發的槍法簡直精采絕倫,兄弟倆都有點懷疑母親是不是用第六感去瞄準的。而作為近戰用的武器,母親使用的是一種被稱為「日本刀」的東方武器,比起父親的劍術,維吉爾更喜歡母親的刀法。



  之後母親也常常帶他們一起去工作,彷彿是要讓他們見識母親殺惡魔的功夫,不久之後便要他們動手幫忙。



  「你們是我跟斯巴達的兒子,雖然不要求以後你們也來做惡魔獵人,但是至少要有保護自己的能力,畢竟我們這種人的仇人很多,你們要能保護自己才行。」



  而且伊芙也會衡量任務的難度才帶兩個孩子出去,還會多帶個夥伴好照看孩子,因此到現在也沒出過什麼事,反而是看母親顯露身手的機會比較多。



  但丁相當喜歡出任務,畢竟他本來就是個喜歡打架鬧事的小孩,只是普通小孩經不起他打,母親跟維吉爾也都不准他胡鬧,所以一有出任務的機會他就高興的很;維吉爾雖然不討厭出任務,但是也不是說很喜歡,比起動手,他似乎更喜歡看母親展露身手,尤其是母親的刀法。

  

  「嗯,那你一個人小心喔。」維吉爾點了點頭,跟著但丁出了門。



  伊芙站在門口,微笑著送兩兄弟出門,不遠處,兩兄弟的同學們剛好也走了過來,一群小孩吵吵鬧鬧蹦蹦跳跳的走了。



  見小孩走遠了,伊芙臉上的笑容也沉了下來,關上了門,走進屋裡,拿起了放在木架上的刀,將刀橫在眼前,緩緩的抽了出來。



  刀身長四英呎(120公分左右),刀柄一英呎,刀背厚、刀刃薄,精鋼打造,重1.2公斤;刀身在燭光下閃著冰冷的寒光,甚至隱約可以聞到血腥味。



  當年她的師父把這把刀交給她時,這把刀就已經斬殺過上百隻的惡魔,以及上千個人。



  一把魔性之刀。



  刀的背後曾經有過很多的故事,但是那已經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刀現在在她手上,她要用它保護家人。



  抽刀,刀鞘擲地有聲,右手握刀,左手輕輕護在刀炳底部,眼前刀光閃閃,反映的卻不是燭光的溫暖,而是月光的悽涼。





  「伊芙,你最好帶你兒子避一避。」她的夥伴,同時也是她丈夫以前的夥伴如此對她說。「萬聖節天使會打開地獄門,這的確是無稽的說法,但是那一天的確是魔性最強烈的日子,斯巴達所下的封印力量也會降到最弱,更何況,這次的萬聖節是月圓。」夥伴的黃玉色的瞳孔閃著陰鬱的光芒。「月圓是魔界的魔力最強的時刻,而我又無法幫你們。」



  「那你覺得我們應該躲哪去?」這是伊芙的回答。





  伊芙也知道夥伴說的一點都沒錯。



  每年的萬聖節,她跟斯巴達都得面對比平常更加強大的惡魔,尤其是她懷了雙胞胎的那一年,斯巴達可以說是浴血奮戰,才好不容易保住了她們母子。



  她們也嘗試過在這一天離開家,但是不管到哪邊都會有惡魔追來,所以後來就放棄了,萬聖節一到伊芙就把兒子帶出門,斯巴達在家以逸代勞,以不變應萬變。



  但是,今年只剩下她一個人。



  魔界的力量越來越強大了。



  穿過邊境來的魔族越來越多、越來越強大,近來甚至有組織化的狀況出現,伊芙簡直要疲於奔命,兩個兒子甚至還碰過幾次零星的攻擊。



  幸好她有先見之明,早給兩個兒子配了武器,要他們保護自己。



  但是,到底能夠撐多久?



  「斯巴達......」伊芙念著丈夫的名字,好像嚼著苦澀的黃蓮。



  丈夫離開之後,剛開始還會有信件回來,大約過了半年,就音訊全無了。剛開始伊芙還透過獎金獵人的情報網打聽,後來連打聽的力氣都失去了。



  什麼都沒有,丈夫像是消失在人間一樣,連根頭髮都找不到。



  她隱約知道,丈夫永遠也不會回來了。她永遠也看不見丈夫孩子氣的笑臉,永遠也不能再罵他老是把衣服弄破、把自己弄得滿身是血,永遠不能抱著他,跟他一起看著兩個孩子打鬧。



  她的兒子也知道,所以兒子們在她面前也絕口不提父親的事情,只有一次她去探孩子們的臥房,聽見雙胞胎中的哥哥對弟弟說......



  「爸爸可能不會回來了,所以,我們一定要很堅強才行。我們,要保護媽媽。」



  那一剎那,眼淚從她的眼眶滴落,她輕手輕腳的回到臥房,把頭埋在枕頭裡哭泣。



  小小的孩子們,她的孩子們,半人半魔的孩子們,堅強的孩子們。



  她能夠保護他們到何時?



  把他們送出去又是正確的決定嗎?說不定反而是讓兒子離開了她的保護,反而更加的危險。更有可能連累兒子的同學、朋友們。



  這是個群魔亂舞的夜晚。



  

  刀光寒。



  持刀的右手緩緩的往下垂,刀尖指地,左手隨意的下垂,墨綠的眸子冷冷定定的半垂著,長長的金髮隨著壁爐散發的熱氣飄動,白色的洋裝長裙映著火光,染上了溫暖的黃色。



  時間,晚上六點。



  地獄的大門開啟了。







  「......」



  維吉爾回頭。



  家已經在很遙遠的地方,被擋在一堆建築物後面,完全看不到了。



  他們走進了教會,今天地區教會舉辦了孩子們的化裝舞會,孩子們吵吵鬧鬧,蹦蹦跳跳,因為萬聖節是孩子的節日。



  但是維吉爾還知道,這是惡魔的節日。



  「哥,怎麼了?」本來還在跟同伴玩鬧的但丁發現了維吉爾一個人坐在角落而回來問著,本來很漂亮的白色翅膀已經掉了一堆羽毛。



  「我有點擔心媽媽。」維吉爾說著。今天一整天他都嚴重的心神不寧,彷彿有什麼很討厭、很恐怖的東西就在附近一樣。



  「......你覺得,有惡魔嗎?」雖然說但丁看起來大而化之,但是該想的他也會想,而且他的第六感更是準確的很。



  「嗯,而且,是很強的那種。今天日子不好。」維吉爾是個理論派。他知道萬聖節是魔力最強的日子,月圓更是會大肆解放魔力,相乘之下,今天還真的是惡魔活躍的好日子。



  「難怪我覺得渾身上下都不舒服......好像有什麼黏黏的東西黏在身上一樣。」但丁是直覺派,野性的直覺幾乎是百發百中,也因此就算在怎麼不用功,考前猜題猜一猜也可過關......不過這不是重點。



  「也許我們應該回家。」維吉爾說著,雖然用了不確定句的“也許”,語氣卻是百分之百的肯定。



  「可是......媽媽很強,而且,媽媽會不會就是覺得會有惡魔亂竄,才要我們出來跟同學在一起,要是有個萬一,還可以保護同學?」但丁的推論可以說是天真級的,但是也可以從這邊看出但丁的個性。



  「我不這麼想......」維吉爾咬著下唇,雖然以他的年齡來說,他的思慮已經太過周密,但是他也無法判斷現在的狀況,他只知道,離開母親,對她們三人而言都是危險。



  他們身上都帶著武器。



  維吉爾長袍的帶子上繫著一把三呎左右的刀,但丁身上則是一把三呎長的劍,這都是伊芙託相識的鐵匠配合他們的身高打給他們的。平常他們都會帶著。



  但是此次出門前,母親還多塞給了他們一人一把後座力不強的掌中槍。



  維吉爾很不安。  

  

  也許母親還知道些什麼,已經知道了有個很強大的“什麼”會到家裡,才把他們趕了出來,又覺得不放心才多給了他們一把槍。



  但丁望著維吉爾的表情,也隨之陰沉了下來。他覺得,的確有什麼“東西”會到家裡,但是,他也認為自己的推論沒錯。



  但丁正要開口說些什麼,一個同學卻喊著他們兩個的名字。



  「維吉爾!但丁!你們呆在那邊作什麼啊?一起來玩啊!」



  「喔!知道了!」但丁隨口應了聲,正要拉維吉爾過去,一回頭,卻見維吉爾張大了冰藍的瞳孔,一臉的驚懼。



  「怎......?」



  「趴下!!!」維吉爾大喊著,從懷中掏出母親給的掌中槍,對著空中開了一槍。但丁回頭望像同學的所在,只見到一雙大大的黑色翅膀停在十字架上。



  不......不只是一雙!!



  不知何時,教堂裡密密麻麻的佈滿了蝙蝠,宛如老鼠叫聲一樣的噁心聲響突然間充斥耳膜,那雙黑色大翼的主人手中抓著一個孩子,正低頭吸吮著孩子的頸子。



  「哇啊啊────!!!」週遭的異變讓孩子們陷入驚恐,無意義的哀嚎著。維吉爾那一槍沒有命中,只是徒然的射向虛空,不過卻很成功的吸引了黑色大翼者的注意力。



  「放開他!!!」黑翼者的眼光才望向維吉爾,但丁就持著劍衝了上來,其他孩子們則驚恐的四處逃竄。



  『斯巴達的血族......』那並不是說話的聲音。至少,維吉爾不認為那是說話的聲音,而是週遭成千上萬的蝙蝠摩擦著翅膀跟牙齒組合出來的音波,確確實時的組成了這一句話。



  這句話穿入但丁跟維吉爾耳膜的同時,但丁的劍正要砍向黑翼者,黑翼者不避不擋,只是把手中的孩子扔向但丁,但丁連忙煞住腳步,接住了同學,卻見同學的頸子早就被咬斷,只剩下一層薄皮連著,沒有閉上的眼睛驚恐的望著虛空,永遠的失去了焦點。



  「......!!!」但丁張大了嘴想叫喊,卻只徒勞的吐出空氣;後頭立刻閃過一個人影,維吉爾提著刀擋在但丁的面前,卻沒有向黑翼者進攻。



  「你是誰?為什麼認識我們父親。」



  「咭咭咭咭......」如果那聲音可以被稱之為笑聲的話,維吉爾敢擔保那絕對是他聽過最難廳的笑。



  黑翼者那帶著鉤爪的腳踏在地上,週遭無數的蝙蝠朝著他身上集中,好像被吞沒又好像被融合,沒多久,蝙蝠全數消失,只剩下黑翼者站在他們眼前。那討厭的噁心聲響也消失,只剩下一旁窩在一起的孩子們驚恐的啜泣,以及滿地被啃的殘缺的死屍與血液......



  「帶他們逃走。」維吉爾低聲對但丁說著,這當然逃不過黑翼者的耳朵。



  「咭咭咭......這是不可能的喔,門我已經關起來了,你們得全部死在這裡喔......」黑翼者笑著,露出沾著鮮血的長牙。「這真是讓我訝異......居然讓我碰上了斯巴達的血族......運氣真不錯,這下子大公就撲了個空,功勞卻撞進我手裡。」



  「大公......」維吉爾臉色瞬間刷白,“大公”這個稱號從惡魔的口中說出實在具有非凡的意義,只有地獄七公爵有資格被稱為“大公”......黑翼者那句話再明顯不過,地獄七公爵之一,去他們家裡了,為了殺他們......



  「喔......還兩個咧,真讓我訝異,斯巴達還挺行的嘛,生雙胞胎耶。」黑翼者在血泊屍堆上踏著濕黏的腳步往兄弟倆靠近,維吉爾一咬牙,跨上一步,提刀砍下!



  「太嫩囉~」宛如哼著歌一樣,黑翼者手一揮,也不見他閃避,就這樣躲過了維吉爾的刀,直接抓著他的領子把他提起來。「使的不錯啊,可惜你還是個小鬼,怎麼可能跟我德古拉伯爵敵對呢?」



  「放開哥哥!」但丁大喊著,把同學的屍體往旁一丟,揮劍砍向德古拉的腳,德古拉冷冷一笑,一腳把但丁踢了出去,但丁整個人就這樣飛撞在教堂的椅子上,才掙扎著要爬起,德古拉又把維吉爾也扔了過去,結結實實的撞在但丁身上,兄弟倆撞成一團。



  「嫩,太嫩了......真搞不懂慕帝斯為什麼要活捉你們......」德古拉挑了挑眉,教堂兩旁的牆壁上點著數以百計的蠟燭,卻照不出德古拉的影子,只有搖晃的光線在他身上製造出詭動的陰影。



  「......」維吉爾掙扎著爬起,雖然剛剛被當玩具扔,但是兵刃仍然沒有脫手,刀一橫,半跪在地上護著身後的弟弟,而但丁則是昏倒似的倒在後頭動也不動。「幕帝斯......要活捉我們?」維吉爾聽過這個名字,這是兩千年前揮兵進攻人界,後來被父親封印在魔界的魔界帝王。



  「對,所以乖乖跟我回去吧,小雜種。」說著,德古拉便靠近兩人,維吉爾依然橫刀不動,只是用那冰藍的眸子瞪視著德古拉,冷冷的問著。「如果我們跟你走,你可以保證我們母親跟在場所有人的安全嗎?」



  「當然可以啦~小鬼~」德古拉回答著,但是毫無疑問的,那語氣中連一毫克的誠意都找不到。



  「騙人。」維吉爾冷冷的說著,後頭裝飾用的白翼下突然穿出兩把槍,槍口發出了怒吼!



  「!!」



  只是一瞬間的事情,隨著四聲巨大的槍響,子彈打在德古拉那張笑的欠扁的臉上,他摀著臉發出哀嚎跟怒吼。



  「死小鬼!!!」德古拉才發出怒吼,維吉爾就揮出了刀,用力的斬向德古拉的頸子!



  力道、角度、時機都非常的完美,但是刀斬在他的頸子上,卻發出了金鐵相擊的聲音,連個口子也砍不出。



  「!?」維吉爾一驚,連忙想抽刀,卻被德古拉抓住,那被子彈打中而發出焦臭的臉露出半張,腥紅的眼閃著冰冷的殺意。



  「你們也太看輕人了吧?」德古拉冷冷的說著,維吉爾沒有答話,幫他作答的是從他身後的白翼下穿出的一把劍,準確的洞穿了他的眼睛!



  「───!!!」宛如成千上萬隻蝙蝠同時鳴叫,恐怖的高分貝高頻率聲音穿進了維吉爾的耳膜,德古拉立刻放開維吉爾的劍,往後退開。維吉爾立刻回刀、起身、平刺,覷準了另一隻眼睛刺出!



  剎那間德古拉的身影瞬間“消失”,這樣說也不太正確,應該說,他的身體瞬間化成了蝙蝠,消失在他們眼前,然後又快速的在講台上組合起來。



  「很漂亮的聯手攻擊啊,不愧是斯巴達的兒子哪。」雖然慘叫聲的餘韻還在維吉爾的耳中回蕩,但是德古拉本身卻像是沒事人一樣的冷笑著,彷彿那慘叫跟他一點關係也沒有,但是被子彈打中的地方的確有兩個焦黑的孔洞,左眼也只剩下一個血洞。



  毫無疑問的,維吉爾身後的但丁是假裝昏倒,趁著德古拉鬆懈,藉著兄長的身型掩護來展開攻擊。



  「廢話,管你是德古拉還是什麼鬼,我都勸你快點滾離這裡,不然我敢保證你會後悔!」這麼一長串話當然不是出自於維吉爾的口中,而是但丁。但是但丁卻沒有站起來,而是半跪在維吉爾身後,白袍上染著一大塊血跡,而且不斷的擴大,不知是哪邊受了傷。



  「那我還真想知道,你們有什麼本事讓我後悔呢~」德古拉冷笑著,展開了巨大的黑翼遮蔽身後的十字架,密密咂咂的聲音又再次迴響在教堂中,那雙黑色的翅膀上“長”出了成千上百隻閃著紅光的“眼睛”。「讓我可愛的孩子們收拾你們也就夠了。」



  「......」維吉爾跟但丁握緊了武器,毫無疑問的,人型也就算了,對手要是一大堆蝙蝠,該怎麼對付呢......



  乓啷!!!



  突然的轟然巨響壓過了蝙蝠的聲音,教堂頂上的琉璃瓦全部碎裂,如雨點一般的落下,躲在角落的孩子們嚇的尖叫出聲,維吉爾跟但丁舉起手護著頭,連德古拉都為這突如其來的變故給愣住了,就見一個黑影隨著琉璃瓦落下,整個撲在德古拉身上!



  「沃爾夫叔叔!」維吉爾和但丁同時喊出聲,就看到一個狼人撲在德古拉身上瘋狂的撕咬著,本來德古拉還維持著的吸血鬼伯爵風度立刻蕩然無存,那狼人居然還有空對著兩個小孩抗議。



  「要叫哥哥!」



  「背叛者沃爾夫!!!」毫無疑問的,德古拉認識這個小孩口中的沃爾夫叔叔。



  「死同性戀德古拉!想不到你還是這副鬼德性啊!」沃爾夫抓起德古拉的領子,照著他的頭就是一拳下去,一邊大喊著。「維吉爾!但丁!快回去家裡看看!」



  「知道了!」維吉爾應著,回頭就要拉著但丁,卻見但丁掙扎著想站起來,卻又立刻跌坐下去。維吉爾這才注意到但丁白袍上的血跡,而且血不斷的流淌到地上。「怎麼回事!?」維吉爾難得的慌張,連忙拉開但丁的白袍,只見一大截斷裂的椅子木板整個洞穿了但丁的大腿,毫無疑問的,是但丁被德古拉扔出去時受的傷。



  「但丁......」維吉爾連忙想幫但丁把木板拔出來,可是才一碰到,但丁就痛的皺起了眉。



  「我不要緊,你快回家看媽媽!」但丁咬著牙,勉強笑了笑。「不是有個什麼大公豬之類的去我們家找麻煩嗎?快回去幫忙吧。」



  「......」維吉爾沉默了下,咬牙,用力的點頭,拿起了刀便要走;但丁突然間拉住了他,維吉爾疑惑的回頭,卻見但丁說道:



  「哥哥,小心一點。」



  「我知道,你也是。」維吉爾努力的勾起一個笑容,但丁也加以回應。



  一直到二十年之後為止,這是他們彼此之間交換的最後對話、最後笑容。









  

  「以人類來說,妳的確是很強呢,女人。」



  斷垣殘壁。



  本來相當美輪美奐的二層洋房,從右上到左下給斜斜削去了一大半,被削下來的部分化為水泥碎塊散落在一旁的地上,爐火雖然還在燃燒,但是壁爐上的煙囪卻已經倒了下來,令人訝異的是,從外表看來,一樓受到的損傷不大;原因倒是很簡單,因為不速之客是從上面下來的。



  不速之客是個惡魔......這是理所當然的,但是這個惡魔卻太像人類,蓄著一頭漂亮的黑色長髮,一張蒼白艷麗的臉,一雙紅煞人的唇,還有纖細的女子身軀。



  「難怪斯巴達會喜歡妳,妳的確是相當的不凡,以人類來說......」但是她......或說是他的嗓音,卻低沉的像是個男性,身後拖著一條蜥蜴似的尾巴,彷彿是為了證明他是惡魔才刻意留下的。



  「但是人類總是有極限的,所以請妳告訴我吧......」惡魔相當有禮貌的用了“請”字,還做作的鞠了個躬。「鑰匙在哪裡──?」



  他所鞠躬的對象是個女性,金色的長髮,白色的洋裝,只是全都染上了鮮血,甚至還氧化成黑色乾涸的血跡;纖細的身軀被不知從何處長出的荊棘綑綁在弔燈的下方,血不斷的從她的腳尖滴到地下。



  「我不知道。」秀麗的臉龐沾著鮮血污泥,蒼白的唇跟惡魔成為對照,但是吐出的語氣卻是堅定無比。



  「妳真的很倔強。」惡魔無可奈何的笑著,那種無可奈何的神情誠懇的會讓人認為惡魔跟女子有著相當熟稔且親暱的關係,然而事實上他們不但沒見過面,把女子弄成重傷的人也是他。「妳就早點說出來,我可以送妳一個痛快,不然等我那個會讀心術的屬下過來,就會一邊強姦妳,一邊活生生把妳的腦袋剖開,吃下妳的腦漿,到時妳再說想死,就連我也幫不了妳。」惡魔很溫柔的撫著女子的臉頰,溫柔的像是情人,但是那黑色的尖銳指甲,卻在女子的臉上劃出五道血痕,皮膚裂開,肌肉外翻,鮮血爭先恐後的往外冒,女子卻只是用墨綠色的瞳孔瞪視著惡魔,咬著牙,一聲不吭。



  其實她已經痛的快暈過去了──



  以惡魔獵人而言,伊芙已經可以算是頂尖的了,但是,這個對手卻不是一般的惡魔。



  就在她等待著敵人來的時候,一陣強風吹襲,她的家瞬間被人開了一個永遠關不起來的天窗,這個不男不女的惡魔,就這樣出現在她的眼前。



  然後不到二十分鐘的時間,她就全身重傷,被人五花大綁了起來。



  她的手被荊棘牢牢的綑綁著,荊棘刺進她的皮膚、肌肉,把她捆在弔燈下方;重力撕扯的她的手臂,傷口折磨著她的意志,不斷流淌而出的鮮血不斷的消耗著她的生命。



  她連自殺的能力都沒有──



  唯一覺得安慰的,只有兒子不在這裡的事了。



  還好先把兒子們打發了出去,雖然沃爾夫說沒辦法幫忙,但是她已經把兒子們會到教堂的事情跟他說,沃爾夫一定會想辦法幫孩子們的。



  等她死了,這惡魔就會離開,天一亮,封印就會恢復力量,把惡魔重新封印起來。



  

  「我不會說的,你殺了我吧......」伊芙咬著牙,穩穩的吐出這幾個字。



  「我不會殺妳的,我不是說了,等下我有個屬下會來,到時妳就會活生生嚐到地獄的滋味再死了,別太心急啊......」惡魔說著,從艷紅的唇裡吐出黑色的舌,舔上伊芙的臉頰,黏稠的唾液立刻取代了伊芙的血液黏在她的臉上。



  「別碰我......混蛋......」伊芙咬著牙,嚴重的失血已經讓她意識模糊,卻連反抗的力氣都沒有。



  「恕不從命......」惡魔仍笑著,突然淫穢的表情一定,放開了伊芙,像是滑水也似的,瞬間往後滑去。



  伊芙還沒領會過來,眼前就這麼一花,一個人影落在她眼前,那人影沒發出半點聲音,刀光一閃,迎向惡魔!



  「喲......小鬼頭啊,斯巴達的孽種嗎?」惡魔笑了開,本來漂亮的紅唇,往旁裂到耳下,一口白森森的牙尖銳的怕人。



  「維吉爾!」伊芙驚叫出聲,為什麼維吉爾會回來?維吉爾回來了,那但丁呢?



  「你去死吧!!!」維吉爾本來的白袍早就被血跡跟污泥弄了個五顏六色七葷八素,掛再後頭的翅膀似乎是沒空弄下來,但是羽毛早就掉的只剩下七七八八,剩下悽慘的骨架。怒罵一聲,維吉爾拔刀出鞘,攻向惡魔的小腹!



  「不自量力的小雜種。」惡魔冷冷的笑了笑,蜥蜴般的尾巴揮了出去,正正的擊中維吉爾的腹部,把他狠狠的擊飛了出去!



  維吉爾小小的身軀撞上一旁的家具,在地上翻了兩圈,腳一落地,用力一踢,再次飛身上前!



  「有勇氣。」惡魔讚賞也似的笑了笑,腳一抬,居然就這樣準確的踏在維吉爾的頭上,硬生生的把他踩在地下!「可惜......沒有能力。」



  「維吉爾!!!」伊芙驚恐的叫出聲,卻見維吉爾手上還沒脫手的刀往上一迴,在惡魔的腿上劃了一口子,不過,也只是這樣而已。



  「這樣子是殺不了惡魔的,小雜種。」惡魔尾巴一揮,將維吉爾手上的刀遠遠的打了出去。「人魔混血的小雜種啊......可是一點都不像惡魔嘛,還是屬於惡魔的基因沒有甦醒呢?」惡魔低下頭,審視著維吉爾,只見維吉爾用那雙冰藍的萌子惡狠狠的瞪視著惡魔,一點懼色也沒有。



  「小鬼,你叫維吉爾啊?跟你說喔,惡魔的恢復能力是很強的,要殺掉惡魔啊,一定要用超越恢復速度的強大傷害力喔,比如說這樣。」惡魔笑著,一邊用著堪稱“親切”的態度對維吉爾說話,然後用那看來如同女子一樣纖細的手指,拉住了維吉爾的手臂。



  「住手!!!」維吉爾還不知道惡魔的意圖,伊芙卻已經慘叫了起來。「不要傷害他!!!」



  「親愛的斯巴達夫人......」惡魔微微的笑著,笑的像個親切的售貨員。「我拒絕。」



  下一秒,維吉爾只覺得右手一痛,就慘呼了起來。



  「哇啊啊───!!!」



  只見惡魔一用力,手一擰,先是聽到了骨頭碎裂的聲音,維吉爾的手臂就被折斷,接下來,宛如琴弦斷裂一般的聲音響起,就見維吉爾的手臂從肩膀以下被撕扯了開來,肌肉一條一條的被扯斷,不久手臂完全的被撕了下來!



  「維吉爾!!」伊芙慘呼著,可是卻被綁了起來,動也動不了。「你要折磨就衝著我來吧!不要傷害我兒子!」



  「惡魔啊......恢復能力很強,可是如果把身體的一部分分開的話,就需要比較長的時間去恢復了,比如我這樣撕下你的手,恢復能力好的,大概要兩個小時恢復;恢復力不好的嘛,花上十天半個月都有可能;再差點的,可能要好幾年;至於我大公層級的我嘛,只要十分鐘。」惡魔親切的解說著,把維吉爾的斷臂湊到唇邊張口舔噬著。「如果可以吃下具有魔力的物質,就可以加快恢復的速度,最好的方法呢,就是直接把具有高等魔力的惡魔肉體吃下,那很快就能再生了,如果沒有的話,有魔力的寶石也能湊合。」無視伊芙的慘呼跟維吉爾的哀嚎,惡魔依然用他那相當和緩、平穩的語氣,親切、認真、巨細靡遺的講解著。「至於你呢,我是沒感受到任何魔力,可能斯巴達的魔人基因沒在你身上甦醒吧,也就是說,你是個人類;人類的話,斷了手臂是不可能復原的。」



  「那......又怎......麼樣.......有種......殺了.......我......」維吉爾忍著椎心的疼痛,咬著牙,勉力吐出倔強的語句。



  「有骨氣。」惡魔笑了笑,很溫和、很親切。「我很欣賞你,可是,我並不打算殺你,因為你來的正好。」維吉爾不明白惡魔的語意,惡魔也不搭理他,逕自抬起頭,依然把維吉爾踩在腳底下說著。



  「好啦......斯巴達夫人,我再問妳一次,鑰匙在哪裡?」就在伊芙想開口之前,惡魔就豎起了一根食指,輕輕的搖了搖。「不可以說不知道喔......我問妳一次,妳一句不知道,我就折斷他一根手指。」



  雖然維吉爾可以說是半途亂入,但是他也聽出來了,這個惡魔想跟母親逼問“鑰匙”的所在,而他,就是“拷問工具”了......這個認知讓維吉爾被疼痛佔據的神經滑過恐懼的戰慄。



  「他現在還有五根手指,十根腳趾,要是都折完了妳還不說,我就拔他的牙齒,再來,就戳他的眼睛。」惡魔的語氣相當的親切,親切的像是大廚在跟客戶說明一道好菜的做法,還有使用的材料。只是他的“客戶”已經臉色慘青,他的“材料”在發著抖。



  「斯巴達的孩子很好,很有骨氣,被折了手臂都不討饒,現在還忍著不叫疼,我敢保證,他一定可以撐到我拔完他的牙齒為止。」惡魔笑著,嘴巴笑開到了耳朵底下,然後下顎像是蛇一樣的打開到一百八十度,把維吉爾的斷臂整個丟進嘴裡,咕嚕一聲吞了下去,隨即又恢復他的溫和以及優雅。「那麼,請問......」



  「等一下......」突然,維吉爾打斷了惡魔的話語,惡魔揚了揚眉,好奇的問著。



  「有什麼問題嗎?小雜種?」惡魔像是碰到了跟他問路的孩子一般親切的回應,“小雜種”三字在他口中說出來,親切的像是在說“可愛的小弟弟”。



  「你要的鑰匙......是不是我爸爸......封印魔界的鑰匙?」維吉爾咬著牙,冷汗不住的滴下,卻還是努力的保持語氣的平穩。



  「是的。」惡魔的回應非常的有禮貌。



  「沒在我們這裡......爸爸去年......離開家......帶走了。」維吉爾困難的呼吸著,手臂的斷裂處疼的他幾乎要暈過去,視線也因過度的失血而模糊。



  「小雜種,你別騙我了,斯巴達把鑰匙留在家了。至於你如果想問我為什麼知道的話,我只能跟你說,“夥伴要慎選”。」這句話再明白不過,斯巴達曾經把鑰匙的所在透露給他的某個夥伴,而這個夥伴出賣了他......「我知道你一定很害怕,畢竟我要折斷你的手指嘛,可是,只要你媽媽肯老實說,你就不用受這麼多的苦了,我會很好心的把你跟你媽媽一起殺掉的;畢竟,我的心腸很軟。」



  騙鬼......



  「我把鑰匙交給你的話......會發生什麼事?」問這句話的不是維吉爾,而是伊芙。



  「喔......很簡單,猊下已經甦醒了,只要在人間找個傀儡,讓他把封印打開就好,我那個會讀心術的屬下就是先去作這件事情。」惡魔的解說不只親切,還非常的詳細。「然後呢,猊下會帶領我們完成兩千年前被斯巴達阻止的事情,把人類都變成我們的寵物。」惡魔笑,笑的溫柔。「魔界那個地方,實在是沒什麼有趣的東西,還是把人類拿來玩比較好玩,畢竟你們生殖能力強,只要好好控制,應該可以無限的養殖下去吧?」惡魔宛如把人類比作了豬狗。「不過放心吧,你不用太自責,因為你只要肯說出來,我就會把你殺掉,這樣你就不用擔心被同類唾罵了。」惡魔實在是親切的叫人咬牙切齒。



  「.......」伊芙望著被踩在惡魔腳底下,痛的臉色慘白,拼命咬牙忍耐的維吉爾,蒼白的嘴唇懺抖著,不知該不該說。



  說了,人類就陷入永恆的地獄;不說,她的兒子就會被折磨到死......



  「不用管我!媽媽!妳什麼都別說!」維吉爾咬牙狂吼,下一瞬,就被惡魔用尾巴甩了一個耳光。



  「這邊還輪不到你說話呢。」惡魔憐憫的說著。「說來,這也是你的錯啊,你沒事回來幹麻,沒有力量又愛逞強,結果只是成了你母親的累贅,真是個廢物雜種。」惡魔無奈的搖著頭,用著萬分同情、勸導的語氣說著。「沒有力量的人,只能夠成為飼料而已,沒有力量,連自己都保護不了,更別說是親人了,更別妄想要保護所有人類。」



  惡魔蹲了下來,拉起了維吉爾的頭,憐憫、溫柔的說著。



  「這一切,都是你的錯,小雜種。」  

  

  「住口!住口!」伊芙怒吼著,惡魔笑了笑,用尾巴捲起一塊碎玻璃,用力一揮,玻璃準確的穿過穿過伊芙的手臂,穿出一個血洞落在後方。



  「這樣好了......斯巴達夫人,就如我剛剛所說的,你說一次“不知道”,我就折你兒子的手指;至於你......小雜種,我也會問你一次,你要是說不知道,我就讓斯巴達夫人的身上多一個洞。」



  「......!!我真的不知道啊!!」此言一出,維吉爾立刻大喊著,這是實話,雖然他知道有“鑰匙”的存在,但是他卻不知道“鑰匙”是什麼東西、長什麼樣子、更別說“鑰匙”在哪裡了。



  「你不知道也沒關係,我這個人很公平的,不能只問夫人卻不問你,這樣不公平。」說完,惡魔又憐憫的望著維吉爾。「而且,是你害你母親陷入要在兒子跟人類之間二選一的窘境的,你也必須負起責任啊。」惡魔笑的是這麼的親切,親切的像是和藹的長者。



  「那麼,請問夫人。」惡魔笑著,笑的親切、和藹、溫暖。「鑰匙在哪裡?」



  「......」伊芙張大了口,懺抖著雙唇說不出話,卻見惡魔笑了笑,尾巴一揮,骨頭斷裂的聲音又一次響起,維吉爾低低的哼了一聲,竟然硬是忍著不叫喊。



  「住手!我沒說不知道啊!」伊芙的心好痛......



  「忘了提醒您,我很沒耐心,所以,請在五秒內作答。」惡魔又笑了笑,望著依然被他踩在腳底下的維吉爾。「那,小雜種,鑰匙在哪裡?」



  「......我真的不知道啊!!!」維吉爾吐血一般的吶喊,惡魔尾巴又是一揮,一片玻璃劃過伊芙殘破的裙擺,洞穿她的大腿。



  「現在,請問夫人......」惡魔笑了開來,那張很艷麗、端整的臉,笑的好開心好開心。「鑰匙在哪裡──?」



  「維吉爾......原諒媽媽!!!」伊芙絕望的吶喊著,等於是做了最後的選擇。



  「第二根手指。」尾巴一揮,又是骨頭斷裂。「小雜種,你呢?有沒有什麼想對媽媽說的?」



  「什麼都沒有,大混帳!」維吉爾咬著已經被他咬的滲血的唇,用力逼出一個冷笑。



  「很好......」惡魔毫不在意的笑著,依然捲起一塊玻璃,大約有一呎來長,宛如一把短刀。「信不信我可以讓這玻璃留在你媽的體內出不來?」



  「不......住手!」



  「我拒絕。」惡魔笑著,尾巴一揮,玻璃準確的往伊芙的右肩射去,就這麼一剎那,伊芙手一扯,用力的拉脫了自己的腕骨,頭一偏,玻璃竟然正正的穿進了她的頭顱。



  「媽媽───!!!!」維吉爾把這一幕完全看在眼裡,任何叫聲都沒有發出,伊芙就這樣把自己的性命結束,永遠的把秘密帶走。



  「!!」毫無疑問的,伊芙的行為完全出乎惡魔的意料之外,愣在當地好一陣子說不出話,只聽見維吉爾不住的咒罵、怒吼著。



  「我要殺了你!!我一定要殺了你!!!」



  「哼......你是在怪我殺了你媽媽嗎?小雜種。害死你母親的人是你。」惡魔冷笑著,腳一抬,放開了維吉爾,但是隨即用尾巴捲著他的脖子,把他吊了起來。「自不量力的人,沒有力量只會添麻煩,這一切都是你的錯。」



  維吉爾脖子被勒著,什麼話都說不出來,只能用僅存的手臂拉扯惡魔的尾巴,想掙扎出呼吸的空間,但是惡魔所說的每一句話,都狠狠的、牢牢的刺進他的心裡。



  「你是沒有力量的,小雜種。」惡魔笑著,殘酷的、溫柔的、和藹的笑著。「你害死了你母親、又不可能找我復仇,你什麼力量都沒有。」



  維吉爾狠狠的瞪著惡魔,一雙冰藍的眸子淚水不住的流淌,是後悔、憤恨、厭惡、疼痛,但更多的是對自己的憤怒。



  ──我沒有力量──



  ──是我害死媽媽的──





  「你就到地獄去跟你媽媽懺悔吧......」惡魔冷冷的笑著,收緊了尾巴,看著維吉爾不斷的掙扎,直到他完全失去呼吸,垂打著尾巴的手無力的垂下為止。

  

  

  「大公閣下......請原諒屬下來遲。」突然,一個身影從黑暗中出現,恭敬的跪在惡魔的身後。惡魔百無聊賴的把維吉爾甩到那黑影身上問道:



  「尼索司,你能讀死人的記憶嗎?」



  「啟稟閣下,我無法讀出死人的記憶。」



  「我沒想到那女人還有力氣自殺......」惡魔皺了皺眉,卻也沒有怒吼或是更進一步的表示,身為一個高階惡魔,隨意的在下屬面前表達自己的情緒是一種危險的行為。「那小鬼還沒死透吧?查一下他的記憶有沒有“鑰匙”的資料。」



  「是。」叫尼索斯的惡魔應著,閉上眼睛,雙手捧起了維吉爾的頭,良久,他睜開眼睛,恭敬的說著。「啟稟閣下,他知道“鑰匙”的存在,卻不知道“鑰匙”在哪邊,也不知道“鑰匙”是什麼東西。」



  「哼......算了,反正我對猊下大舉進攻人界的遠大計畫也沒太大興趣......再過不久,猊下的力量也可以恢復到把封印打破的程度吧。」惡魔抱著肘問道:「境界還有多久才關?」



  「啟稟閣下,有一群惡魔獵人發現了境界的存在,似乎正打算進行封印,也許我們應該趕快通過,否則斯巴達的封印恢復力量的話,我們會被強制彈回去。」



  所謂的“境界”,其實就是人魔兩界之間的隧道,斯巴達的封印就是把“境界”給關起來,徹底的封印住隧道,偶爾結界會因為魔力增強或是各種原因而出現破洞,這時“境界”就會出現。但是就算“境界”出現了,能通過隧道的惡魔還是會被嚴重的限制力量,就算是大公級的惡魔,能力也會被限縮到最低,否則只要他想,他可以隨意的把整個小鎮毀滅掉。

  

  而有趣的是,“境界”本身也有生物存在,說的更精準點,那邊什麼都有;次元扭曲時吞進的各種物品,通過隧道時不小心被關在裡頭的惡魔,還有人間所說的“神隱”,其實就是被“境界”給吞進去了。惡魔被吞進去的話,還可以等“境界”再次出現裂縫,但是人類掉進去的話,就只有等死一途了,畢竟那邊可是沒吃沒喝的。另外也聽說過“境界”裡頭會出現“時空震”,可以讓人穿越時空,可是目前為止沒有任何活著的人或惡魔來證明這件事情。



  「好吧......反正我也玩夠了。」惡魔勾起一抹艷麗的笑,瞟向不知生死的倒在尼索斯懷裡的維吉爾。「他還活著?」



  「還有一口氣。」



  「好,帶他走。」



  「請問閣下的意思是,要帶他回魔界?」



  「不。」惡魔溫柔的笑了。「把他丟在境界。」惡魔把那帶著尖利指甲的手指劃上維吉爾的肌膚。「聽說在境界裡頭死去的人,靈魂會被關在境界徘徊受苦。」他瞇著眼,居然還擠出一滴眼淚。「讓他去見被他害死的媽媽實在太殘酷了,不如讓他永遠見不到媽媽吧。我真是善良。」



  「僅遵閣下敕令。」尼索斯恭敬的低下頭。不過,尼索斯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



  ──半人半魔的小孩,有所謂的靈魂嗎?

  

  所謂真正的殘酷,指的就是像他主人這樣吧?用溫柔、和藹、善良、慈悲作為糖衣,包裹著無情、邪惡、殘忍的毒藥,最讓人佩服的是,包含他本人在內,所有人都知道那是誇張的演技,他卻還演的非常高興。



  沒心沒肝沒肺,當然也沒有靈魂。



  「!?」突然,惡魔感受到一股相當強大的氣息,掛著月亮的夜空居然“撕”開了一個大洞,比黑夜更濃重的黑暗裡,透出三個宛如血液乾涸凝固的紅球,仔細一看,竟然是三個眼球,高高的掛在空中。



  「猊下......」惡魔喃喃的唸著對魔帝的敬稱,不復剛才的模樣,恭恭敬敬的低下了頭,位階遠比惡魔還低的太多的尼索斯更是趴在地下不敢起身。



  「......」空氣中響起了微弱的震動,一連串一般人無法聽明白的聲音傳進惡魔的腦中,那是屬於地獄的語言,波長跟發音的方法都不是人類所能理解的。



  「是的,屬下明白。」良久,惡魔恭敬的回應,然後他抬起頭,微笑著望向尼索斯。「猊下想要血祭。」他笑的很溫和、很善良。「方圓十哩之內,全都殺掉。」



  「是。」  



  「嗯......斯巴達夫人就這麼放著也不太禮貌,不如我幫她裝飾一下吧。」惡魔瞥了下還吊在那兒的伊芙,深深的嘆了口氣,揮了下右手。



  



  當但丁跟沃爾夫打跑了德古拉回到家裡時,已經快要黎明。



  連猜都不用猜就知道整個鎮都發生了恐怖的變故,路上到處都是惡魔,還有人類的血肉碎塊。



  沃爾夫不得不把但丁綁在背後,讓但丁開槍幫忙,拼了命的殺回去。



  夜空中依然掛著三個宛如濁血一般的眼睛,就像在嘲笑沃爾夫的拼命,但丁的努力。



  好不容易接近家門,就發現原本美輪美奐的洋房只剩下了半截。



  「媽─────!!!!!」  



  大紅色的玫瑰跟荊棘裝飾著他家的大門,原本掛著十字架的地方依然是十字架,只是材料變成了人與荊棘。



  金色的髮、白色的洋裝、曾經纖細優雅又強韌的肢體,被黑色的荊棘纏繞著,變成了一個巨大的十字架,那雙墨綠色的瞳孔徒然的睜著,卻無法再映出任何東西。



  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夜晚。



  那天,斷垣殘壁下,金色的髮、白色的洋裝,染上了濃重的血色與夜色。



  那晚,是但丁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哀嚎。









後記:殉道者,到此結束M(_ _)M,Devil may cry也到此告一段落了,會不會有續篇,說真的,我也拿不准(滅)。我很訝異我把《殉道者》拖這麼長,算一下,光是《殉道者》就長達一萬四千字,自己都把自己嚇到。尤其是這最後一部分,這個來殺人的惡魔戲份居然多的叫我自己都嫌煩,而且還寫了一長串我自己都沒寫過的拷問場景......果然《所多瑪一百二十天》果然還是影響到我了....||||OTZ。

  這一篇Devil may cry主要是拿來填DMC的設定空白,所謂的“二十年前命案”,以及DMC1中提到,但丁以為維吉爾在“二十年前”也死掉的部分。雖然還有那個DMC3裡頭所說的“一年沒見”,我只好當作DMC1中,但丁對外公開的依然是維吉爾跟著老媽在二十年前死掉,而翠斯大姐在裝傻了(滅)。

  整理一下大概就是......二十年前命案→但丁認為老哥跟老媽都死了,對外尋找仇人→十九年後,維吉爾出現在但丁面前,並且發生了什麼衝突,兩人正式分道揚鑣→過一年,DMC3發生,維吉爾為追求力量解開斯巴達的封印。→事務所正式定名開張,不過但丁認為老哥可能死在魔界,所以並沒有對別人更正過“二十年前維吉爾死去”的事情→DMC1開始,翠斯大姐出現,明知道維吉爾就是尼爾安傑洛還裝傻.......= =

  我如果自己不說服自己,就沒有辦法繼續寫了,因為我是考據狂(滅)



  這次《殉道者》中出現的這位但丁一直在尋找的殺母仇人,我還沒決定他是誰(苦笑)。因為連C社都沒公開,可是卻“確有其人”的事情,我還真不敢亂說,所以雖然把他設定為地獄七大公之一,但是也還沒有決定他是哪一位大公,大家有興趣不妨猜猜看(滅)。

  七大罪以及分別代表的魔王如下:分別是路西弗的驕傲、瑪門(Mammon)的貪婪、撒但的憤怒、阿斯莫德(Asmodeus)的慾望、別西卜的暴食、利未安森(Leviathan)的嫉妒、巴力毗珥(Belphegor)的怠惰。



  不過話說,DMC中的魔界設定也不完全是地獄......這個問題再去管就沒完沒了了(死)



  總之,暫時應該是不會有下一篇了,如果有的話,會從維吉爾在境界的生活開始寫吧......不過話又說回來,寫完之後才發現,我居然定下了境界中的靈魂飄蕩不去,上不了天堂下不了地獄的設定,這跟神曲中的維吉爾下場一樣......(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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