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認為學音樂、拉提琴的人,有著優雅的品行以及高潔的思想。但是我必須告訴你們,那僅只限於某些已經完成了他們想要完成的事情、得到了他們想要的東西的人們而已。

  在大部分的狀況下,這些音樂家們都充滿了飢渴。

  有的人是渴求著更高妙的演奏技巧,有的人是想進入一流的樂團、得到相應的地位,有的人不只想要演奏前人留下的高難度曲子,更想自己編寫新曲。

  但是其中大部分的人最渴望的事情、一輩子最饑渴的慾望卻是......



  「我想要一把跟我完全契合的琴。」

  在我的眼前,就有一個年方十六歲的年輕人,理著一頭短短的小平頭,憂鬱的把右手托在腮邊。

  「你太挑了,拉裘斯。」

  而站在他對面,攤開三把昂貴小提琴的人,就是我。

  「你身為琴商,不就是應該滿足客人這種慾望嗎?」

  是的,我是個琴商,賤名不足掛齒,如果一定要稱呼的話,就叫我路易吧。

  基礎上自稱「賤名」是一種很自謙的講法,不過在很多的小提琴家心目中,我們的確是一種「在可演奏出天堂之音的樂器上標上應該下地獄的價碼來賺錢的蛆蟲」。

  所以小提琴家們雖然會像我們打聽好琴或者是托我們收購古琴,卻打從心底看不起我們。

  不過眼前的年輕人,顯然是個例外。

  第一次見到他是去年李斯特音樂學院的畢業音樂會上。

  造訪各大音樂學院的演奏會以及畢業典禮是我的習慣,因為在那邊可以發現不少好琴手,而且都是還沒找到屬於自己的好琴的琴手。

  不管是深信自己的實力因為沒有好琴無法發揮而想找把好琴的琴手,或是想要藉著找到好琴而讓自己更上層樓的琴手,還是純粹想要拉好琴的琴手......

  他們都是我的客人。

  而通常他們也在見過我的琴跟聽到我開的價錢之後,臉上露出混雜了訝異、憤怒、鄙夷、艷羨還有掙扎的神色。

  通常在經過我分析利弊得失之後,他們都會用痛苦的表情簽下一張面額三萬歐元以上的支票。

  至於以上到多少程度,那就看琴的品質了。
 
  總之,那年他跟一個鋼琴手在畢業音樂會上演奏著薩拉薩蒂的交響曲,就在那時,我知道我該作生意的對象是誰了。

  然後我就提著那時我手上最昂貴、最細緻的布郎格尼尼與貝克夫婦(當代義大利製琴家)所製造的好琴,上前找他攀談了。

  而這個年輕且才華洋溢的男孩身邊,還跟著他的父母,前來看值得驕傲的兒子畢業典禮的父母。

  你要知道──這世界上再也沒有任何人的錢比疼愛孩子的父母更好拐了。

  不過出乎我預料的是,雖然疼愛孩子的父母對我的琴很感興趣,但是拿了那把琴試拉過一次的拉裘斯,卻皺著眉頭搖頭。

  「這不是我要的琴。」

  說真的,這句話很值得玩味。

  因為,只有優秀的琴手,優秀到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麼的琴手,才會知道這把琴是不是「他要的」。

  「他要的」這三個字裡頭,通常包含著一種很深刻的欲望,深刻的想要找到「屬於自己的琴」的欲望。

  在找到那樣的琴之前,所有的琴對他們而言,都只是過客而已。

  我聽過不少老琴手說過這樣的話,但卻是第一次在這樣的少年口中聽說。

  買賣不成仁義在,直覺告訴我這孩子日後會大放異彩,所以我把名片給了他,跟他說有需要時可以找我。

  沒想到過兩個月之後,他真的來找我了。

  只有他自己。

  他到我的工作室,要求看我手上所有的琴,希望能夠全部試拉一遍。

  我拒絕了。

  這是當然的啊,因為大部分的琴都處於封鎖狀態沒有調整,就算是年輕的琴也不是維持在最好的狀態,更別說是老琴了。

  但是他一點都不在乎,還說可以幫我一邊整琴一邊拉,當作是試琴費。

  這就是所謂「送上嘴的肉不吃可惜」吧?

  唔,好像怪怪的。

  總之他花了兩個月的時間幫我調整、試琴,對每一把琴仔細的上蠟、上松香,還一邊對著我碎碎唸。

  比如說“你怎麼這樣對待琴,都沒有好好保養”、“琴柱鬆了要調整”、“琴馬該換了”之類的。

  但是他還沒看過更狠的琴商呢,我看過有些同業對於老琴的保養毫不在乎,只等著他在市場上增值到一定程度,然後再拿給琴師進行初步調整就拿出來拍賣,許多的老琴好琴就這樣毀在我們同業手裡。
  
  不過這種事,沒必要讓一個琴手知道。

  兩個月之後,他還是找不到他要的琴。

  但是我們卻約好了,要是我進了新的琴,就要讓他試拉,代價是可以幫我保養跟調整。

  雖然說小提琴家的保養技巧遠比不上專業的制琴師,但是經過他保養的琴賣像的確更好了,我也沒有不答應的理由。
  
  一年來我們維持著不錯的夥伴關係,這次是拿來了三把在美國的拍賣會上買回來的卡爾‧貝克提琴(二十世紀名制琴師),雖說這三把提琴年紀輕輕沒什麼需要保養,不過我還是依照約定拿來給他試拉。

  「我也不是很挑,又不是一定要古琴、名琴,只要能讓我覺得“啊!就是這把琴”就可以了,那只是一種感覺而已啊。」拉裘斯無奈的說著,然後拿起了第一把琴,仔細的調整琴弦的鬆緊。

  拜託......就是因為你要的只是感覺,所以才難找啊。

  你可以要我找一把瓜奈里名琴(雖然超級難找),也可以要我找一把阿瑪悌(雖然大多名花有主),更可以要我找一把史特拉提瓦里(雖然永遠都是天價),但是要我靠著你那虛無飄渺的“感覺”去找把琴,那可是絕對辦不到的啊。

  不過這種道理想必他也很明白,所以拉裘斯也只是一把試過一把,除此之外,別無他法。

  而他目前在用的琴,則是我第一次跟他見面時打算推銷給他的那把。

  買的?

  不,他用借的。

  「幫你調整了這麼多琴,我覺得這代價不算高,而且又不是不還你。」

  這傢伙,搞不好比我還有商人氣息。

  「這三把,也都不是呢。」

  終於他三把都試拉完了,然後把琴放回琴盒,仔細的蓋上。

  「那就下次見啦,希望你能早點找到你的真命天琴。」

  「那是哪國的語言?」

  「中國諺語翻譯的,我很喜歡中國諺語呢。」雖然不一定說的標準說的對就是了。

  「中國沒有好的提琴師傅吧?」

  「我沒有經手中國製的,別問我。」

  「那諺語再有趣也沒用。」

  琴癡。

  有很多的琴手都是這樣的人。

  不過這種人往往已經上了年紀,或是已經有一定程度的音樂地位了,不然是不會如此拼命的追求一把「只屬於自己的琴」的。

  大部分人最奢侈的欲望,就是擁有一把史特拉提瓦里而已。

  唔......其實擁有史特拉提瓦里已經不能用「而已」形容了,可是在「我想要」的這種虛無飄渺的願望下,不管是史特拉提瓦里、瓜奈里或阿瑪悌,都不算什麼了。

  
  「究竟哪邊,才有真正屬於我的琴呢?」

  當他十八歲,進入他第四所音樂學院,有名的茱莉亞音樂學院之前,又幫我試拉了一次琴。

  然後,他就把這把琴當做他的入學禮物給借走了。

  ......或者該說是搶走比較恰當。

  「這把琴很不錯,雖然還不是我想要的那把。」

  那把是十七世紀的泰斯托爾耶!

  泰斯托爾在拍賣會上是可以飆到百萬美金的好琴啊!我花了九十多萬才標到他的!居然就這樣給我搶走!

  「放心啦,當我還給你時,我會用我的名聲讓他在翻漲個三成。」  

  還真該死的讓他給說對了。

  他十九歲那年就拿著他站上卡內基大廳,二十歲用他錄了薩拉薩蒂的舞曲集,成了匈牙利古典樂界的年輕寵兒。

  在琴的演奏者上加進這一筆,還真的以高出原價三成的價碼賣出去了。

  「那,我說過了吧?」

  他用那有些嬰兒肥的臉笑著對我說,然後搶走了另一把琴。

  當年,又用他與柏林交響樂團合作。

  身價又翻了一成。

  「這些,都是好琴呢。」他笑著把琴交還給我,又拿走了另一把。「不過,還是沒有啊,我要的琴。」然後,苦笑。

  我才想苦笑呢,基本上除了絕對是天價級、國寶級的三大名琴家族之外,所有的名琴好琴我都想辦法找來給他了,他卻還是找不到他的琴。

  不過,像這樣的人,恐怕也只有三大名琴家族的琴才能滿足他了吧?

  畢竟他雖然認為這些琴都不屬於他,卻還是認真的去演奏每一把琴,體察每一把琴最美好、最柔軟、最堅硬、最高抗、最低沉的地方,徹底的把這些琴的長處都發揮出來。

  而這些琴卻無法讓他完全發揮他的實力。

  「具體來說,你到底想要怎麼樣的琴呢?你有想像過嗎?你心目中的好琴應該是怎樣的琴?」

  聽我這麼問,拉裘斯認真的歪著頭思考了起來。

  「嗯.....怎麼說呢......之前,還沒有一個特定的形象,不過,這次在紐約留學,好像有點浮出來了。」

  「喔?那是怎麼樣的感覺呢?你告訴我,我好幫你找找。」

  不過找到的話好像就會流失一個保養者耶,在考慮考慮好了。

  「我想,應該是有著高亢圓潤的聲音,宛如火焰一般的琴吧?」

  「......還挺通俗的。」

  圓潤的高音是好琴中的好琴必備的條件,這很多琴有啊......至於火焰一般這個抽象的形容詞,就算了吧。   
  「說真的,路易,我覺得啊,我的胸口呢,有一股火燄在燃燒,跟著我的血液,一起在燃燒。」拉裘斯笑了起來,那張圓圓的臉笑起來還挺可愛的。「音符、節奏,都在裡頭奔流,想要找個出口竄出來,但是,並不是每一把琴都可以當作出口的,一定要有適當的媒介才可以引爆,把那火焰、音符、節拍,通通變成音樂。」

  那笑臉有些變形了,他依然在笑,卻像是入了魔一樣,墨綠色的眼燃燒著鬼火般的光芒。

  「我要找到他,我一定要找到他,一但找到他,我就要擁有他。」拉裘斯握緊了他那很好看的手指。「誰都不能阻止我。」

  ......我該說什麼呢?

  我什麼都不能說。

  我看過無數的琴手,一生中拼命的追求一把真正屬於他的琴。

  拉裘斯除了比這些琴手年輕了些之外,並沒有其他的特別之處,除非他的運氣特別好,不然也許到死都無法等到他的琴,釋放他血液中的火焰與音符。

  我望著他方才還給我這把瓦有彌提琴,不知道該為琴或是琴手感到悲哀。

  也許拉裘斯追求的那把琴,正被封在某個不見天日的保管箱裡。

  更有可能,他根本還沒出生。


  終於,我幫他弄到了一把瓜達尼尼琴,為了這把琴,我賣了手上近十把琴,才能在拍賣會上把這把琴搶標下來。

  但是拉裘斯演奏完之後,還是搖了搖頭。

  「這不是我的琴......」

  我已經氣的想要打他了。

  什麼琴手的執著啊!這可是瓜達尼尼名琴!雖然價格有時不及史特拉提瓦里,卻是一把真正的名琴與好琴!什麼是不是你的琴都和血液裡的火焰音符都讓他見鬼去吧!

  ......我很想這樣對他大吼。

  可是我吼不出來,因為那個二十歲的年輕人,很悲傷的望著手上的琴。

  「他這麼好、這麼優秀,卻沒有適合他的主人,我不是他的、他不是我的。」

  有時候,拉裘斯簡直像是可以聽懂提琴的話似的。

  雖然這是無法釋放他血液中音符的琴,他卻可以透過聲音來了解琴。

  「這把琴,借我吧,路易。」

  「這可是差點讓我傾家盪產的琴,你借走想讓我喝西北風啊?」

  當然這形容是誇張了點,但是他這麼挑惕多少也讓我火到了。

  「我付你租金吧。」拉裘斯笑了笑。「不過,要是他賣出去之後漲了兩成以上,你可要把租金退還我,還要請我喝酒。」

  「如果可以的話,當然沒問題。」

  不過其實我早就知道可以了,因為我知道他要用這把雖然不是他的,卻也非常好的琴去做什麼。

  金提琴獎。

  今年在加拿大蒙特羅舉辦的金提琴獎,上次拉裘斯已經在羅馬拿過了,這次再拿下一次的話,等於是幫他的身上再鍍一層金。

  畢竟拿一次獎可以說是運氣,拿兩次就絕對是實力了。

  到時候,我的同業們也會蜂擁而來,希望他能拿著自己的琴參加比賽吧?

  這樣想一想,就會覺得幫他找琴找這麼久也不冤了。

  因為到時候,這傢伙也還是會拿我的琴吧?這樣又可以讓我的琴翻個幾倍......

  「路易。」

  「幹嗎?」靠,他幹麻笑這麼噁心看我。

  「你知道嗎?每當你在計算琴的價值時,右邊嘴角會上揚喔。」

  「耶?」我下意識把右邊嘴角拉了拉,怎麼我自己從來不知道。

  「難怪有人會討厭你們,老是在算琴值多少,而不是他的藝術性多高。」

  「怎樣,不行喔。」我不悅的皺了下眉。

  「當然可以。」出我預料之外,他又笑了。「我感謝你們這樣的琴商,才能讓琴流通,而不是被封閉在某個人的手中。」他摸了摸那把瓜達尼尼的琴盒,溫和的笑著。「我可以聽到他的聲音,他說,很感激你喔。」

  「......」

  「你臉紅了,路易。」

  「太熱了啦。」

  去,這傢伙沒事對男人甜言蜜語什麼啊。

  總之,這傢伙還真的拿下了第二座金提琴獎。

  也在那同時,我從一個同業口中打聽到一個消息。

  匈牙利政府手中,有一把史特拉提瓦里。

  有一把隸屬於匈牙利政府的琴,現在正存放在瑞士銀行的保管箱裡。
  
  我很難形容當我知道這個消息時的感覺,我直覺那就是拉裘斯一直在尋找的琴,而他就在他國家的手中,可是卻被丟近了不見天日的保管箱裡。

  這是多麼可怕的浪費。

  同業跟我說了他的名字──金魚。

  我調查過所有關於史特拉提瓦里的紀錄,並沒有這把琴被任何人演奏過的資料,所以這把琴,應該是製造好沒多久之後,就被匈牙利政府收購,然後進了瑞士銀行的保管箱。

  然後長久下來,居然連負責保管的單位都忘了他的存在,讓保管費成了龐大國家預算中一個不容易被發現的黑洞,淹沒在政府紀錄中。

  跟我說這件事情的同業,是因為曾經在相關部門任職,才發現了這件事情的。

  他似乎是打算把這件事情當成業界茶餘飯後的笑話吧?堂堂小提琴之國、藝術之鄉匈牙利,居然讓一把史特拉提瓦里再銀行裡頭關了三百年。

  但是我卻有股強烈的衝動。

  我要打破這個笑話。

  於是我告訴了拉裘斯關於這把琴的事情,問他有沒有興趣嚐試,看能不能從匈牙利政府的手中,拿到這把琴。
  
  很明顯的,拉裘斯非常有興趣。

  一方面他是見不得好琴被關的人,另一方面,也許他也感受到了,這也許就是他命運中的琴。

  拉裘斯開始把以前的演奏紀錄、得獎紀錄、學校成績、他演奏過的每把琴的價錢,全都整理起來,弄成厚厚一本冊子,丟到了瑞士銀行的經理面前。

  為什麼是瑞士銀行的經理?

  因為他也是我的客戶,要見他,比見匈牙利的高官容易的多。

  見過了拉裘斯,親耳聽過他拉琴之後,經理也表現出高度的意願,要把拉裘斯推薦給匈牙利政府,讓他成為史特拉提瓦里的主人。

  「不過,你要不要先見見他呢?說不定,他仍然不是你所要的琴,要是匈牙利政府決定要讓你演奏這把琴的話,你就無法離開他了喔。」

  我對拉裘斯這麼說,可是他卻很有信心,好像音樂之神告訴了他,這就是你所想要的琴!

  而靠著經理的積極運作,以及拉裘斯的表現,兩個禮拜後,匈牙利政府就以出乎預料之外的處理速度,決定把金魚‧史特拉提瓦里,無限期出借給拉裘斯!

  聽到這個消息的拉裘斯立刻直奔瑞士銀行,要求經理先讓他碰一碰史特拉提瓦里。

  而我,則在旁邊看著他,免的他搶了琴就跑。

  拉裘斯當然沒有搶了琴就跑。

  他只是從經理手中接過了琴,細心的、仔細的,為有些失去光澤的史特拉提瓦里調整琴弦、上松香,然後,拉了三個八度音。

  我差點窒息。

  我是個琴商,我聽過不少拉裘斯調整的琴,不管是老琴或新琴,都沒有聽過如此讓人為之一顫的音色。

  我還以為拉裘斯會欲罷不能的拿著他拉個一曲,他卻把琴交還了回去,淡淡的說了聲。

  「我很滿意。」

  經理的臉色不善。

  這是當然的,這種表現會讓人覺得為他努力很不值耶。

  不過匈牙利政府已經核可了,也要招琴師來替史特拉提瓦里進行正式的維修,所以一個禮拜之後,才會正式授琴。

  走出銀行之後,我本想說拉裘斯一頓,卻沒想到他那又長又有力的手指,緊緊的抓著我的衣服。

  「那......路易,剛剛、我差點想要把琴拿了就走呢......」

  那雙眸子,又燃燒著墨綠的鬼火。

  我這才知道,他這種冷淡的表現,是在壓抑自己的衝動。

  「你知道嗎?你知道嗎?路易......我覺得,火焰在我體內燒的好旺、好痛......」他的手指扭著我那雖然不貴卻也有一萬歐元價值的西裝,扭的我都要心疼了。「一個禮拜,為什麼不快點到呢?」

  時間對每個人都是公平的,拉裘斯。

  還有,放開我的衣服。


  值得慶幸的是,西裝沒這麼容易被扭壞,我也得以穿著他去參加一週後的授琴大典。

  
  當無伴奏的巴哈小提琴奏鳴曲響徹室內的時候,我知道,我永遠的失去了幫我試琴、保養琴的提琴手。

  那個從十六歲就開始找一把只屬於他的琴的少年,在二十一歲時,很幸運的找到了。

  他是我看過,最幸運的提琴手。

  我笑了,因為不笑的話,會想哭啊。

  五士歲的老琴商,因為感動於琴的藝術與美而哭,沒資格被稱為沒血沒淚的商人啊......

  
  後來,我跟拉裘斯這種試琴借琴的關係還是維持了幾個月,因為那個一出了琴盒就被他取了個名字叫「Cunci」的史特拉提瓦里,還要經過精密細微的保養調整。

  三百年的琴,不經過一翻整修,不論保養的再好,都會壞的很快。

  因此,他只好繼續用我的琴,後來還用跟我借來的赫瓦斯琴跟他的未婚妻跟準岳父合作。

  沒多久,Cunci正式調整完畢,他就發表了《魔法使特拉提瓦里》。

  終於,琴手找到了他的琴;琴找到了他的琴手。

  「那,路易,Cunci說謝謝你,他很喜歡你喔。」

  「不要吃五十歲老男人的豆腐,拉裘斯。」

  從此,我再也不賣琴了。

  我想,我這輩子最重要的任務應該已經達成了。

  也就不要再當冷血提琴商人,破壞Cunci對我的印象吧?

  啊,我也真是的,怎麼也把琴當人看了呢?

  嗯......也許、也許......他們真的,像是人一樣呢。

  而且,還是魔法使喔。


後記:
事實證明,我還是比較愛芒果跟老史啊ˇˇˇˇˇ(大樂)
名琴與琴手之戀好讚U//////U
同時感謝翎的新詩讓我下定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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