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本次不要臉的參加倪匡科幻獎的落選作品(笑)
雖然說落選了,不過某冬自己很喜歡這個故事,所以還是把它PO出來。
提琴師的藍本就是咱家的芒果─艾德文‧馬頓。少年的藍本是小普。
不過人物設定都跟這兩人不一樣,所以不是衍生XD
提琴師與少年
特A級戰犯,提琴傀儡師。
審判開始。
「被告,提琴傀儡師。罪名,違反國際公約、屠殺無作戰能力人員、破壞非攻擊性建築、毀壞重要文化資產。」
「武器,紅色小提琴,破壞性聲波產生裝置,攻擊力無限大,曾經一舉毀滅佔地三百平方公里的小島。」
「同夥,一金髮少年,但此少年基於大義,取走紅色小提琴,通知馬茲星系王女逮捕提琴師歸案。現該少年不知去向,望諸位國公有消息者提供銀河聯盟。」
「現在,請各位原告提出控訴。」
法官這句話宛如收音機的開關,瞬間,嘈雜的聲音由廣場的每一個角落爆出。
「被告提琴師!殺人無數!有罪!」
「他毀滅了無數個國家!有罪!」
而提琴師就站被告席那兒,淺淺微笑著。
他有一雙很深邃漂亮的墨綠色眸子,笑起來眼角有明顯的魚尾紋,一雙唇上薄下豐,總是噙著淡淡的微笑。
他的笑容看起來不像是被告,而是一個交響樂團的指揮,他正站在台上,聆聽著不受控制的團員用他們的樂器咆哮。
他沒有名字,大家都叫他提琴傀儡師,他遊走在各個星球跟國家間,拿著他的紅色小提琴,受僱於任何出的起錢的人,上戰場殺人。
但是現在他的,卻只像是個在煩惱要怎麼讓不聽話的團員演奏出和諧曲調的指揮一樣,有點困擾的微笑著。
「他毀滅了三個國家!讓那些土地寸草不生!我的鄰國現在還是一片沙漠!」傷腦筋,女主唱的聲音爆出來了。馬茲星系的王女,花腔女高音,曾經委託他殺死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的鄰國國王。
提琴師並不懂的殺死一個人的方法,所以,他就把整個國家毀滅掉好來達成委託。然後王女看中了他英俊的容貌以及能力想要嫁給他。
他拒絕了。
所以女主唱……抱歉,是王女,就收買了他身邊的少年,把他的紅色小提琴偷走。
對了,他的少年去那兒了?
雖然說只要他下了拍子,少年就一定會回應,但是提琴師也無法確定他是不是在現場。
這樣少年只能一直演奏著休止符而已。
他想著他的少年,淺淺的、淺淺的微笑。
提琴師的少年,的確坐在旁聽席裡。
少年不記得自己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跟著提琴師的。
從他有印象起,他就一直跟著提琴師流浪。
從這個星球到另一個星球、從這個國家到另一個國家,從這個戰場到另一個戰場。
他叫提琴師「大叔」,提琴師叫他「小鬼」。
少年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跟著提琴師、為什麼要跟著提琴師,只知道他不能離開提琴師,因為離開了提琴師,他也不知道要去哪裡、要怎麼活下去。
可是跟著提琴師會有飯吃、有覺睡。
少年喜歡睡覺。
提琴師上戰場時,就是少年睡覺的時刻,他可以睡上三天三夜不起床,連飯都不用吃。
醒來之後,戰爭就結束了。
然後少年睡到全身痠痛,被提琴師拖往下一個國家。
「那、小鬼、小鬼啊,整個宇宙無限寬廣、無限偉大,卻只有我這樣一個提琴師,和你這樣一個小鬼而已啊!」
提琴師喜歡說廢話,而且是說些自以為是的廢話,好像自己最偉大一樣的廢話。
少年卻不愛說話。
他總是默默的跟著提琴師,幫他提行李、打雜。
可是提琴師不喜歡安靜、不喜歡沉悶,所以他總強迫少年隨著他的音樂跳舞,他的琴有這樣的力量,可以直接操縱少年起舞。尤其是旅行到和平且安定的國家時,提琴師就用這種方法籌措旅費。
其實提琴師本來是要他唱歌的,而少年也比較喜歡唱歌,可是當提琴師努力了三個月仍無法讓少年唱出正確的音準時,提琴師只好放棄了。
這讓少年很不滿,因為他比較喜歡唱歌,喜歡隨著提琴師的音樂唱歌。
他喜歡提琴師的音樂,卻不喜歡被操縱著起舞。
他也想要演奏提琴師的琴,提琴師卻不准他碰。
所以他很氣提琴師,想讓他受點教訓、吃點苦頭。
就在那時,王女出現了。
王女出現在他的面前,告訴他,只要拿走提琴師的紅色小提琴,她就會給他不愁吃穿的財富、一棟足以遮風避雨的屋子,還有很多很多的佣人。
少年可以不用再流浪、不用再被迫起舞了。
王女說,她很愛提琴師,她想把提琴師留在身邊,又怕他反抗,所以才要少年把提琴拿走。
只要少年成功的把提琴拿走,就朝著天空放出七彩煙火,王女就會立刻來迎接提琴師。
少年覺得這樣很不錯,提琴師會被王女綁住,他也可以得到自由跟財富,而且也不用再聽提琴師的囉唆。
少年把琴拿走了。
很簡單、很成功,他趁著提琴師去洗澡的時候把琴拿走,放了煙火,然後很快的躲起來。
他躲在對面的民宅裡看著王女的親衛隊來抓走他,可憐的提琴師被帶走時身上只有一條浴巾。
王女不在現場。
少年想跟王女要報酬,所以他想要找個親衛隊問一問,卻聽到了親衛隊大聲的吆喝。
「那個小鬼呢?」
「不在屋子裡,大概躲起來了!」
「看到他就立刻射殺!把琴拿走!」
少年懂了。
他終於知道自己被利用了。
下身只裹著一條浴巾的提琴師被親衛隊包夾著押進車裡,而在他被塞進去之前,那雙墨綠色的眼睛似乎掃向了他的藏身處。
他那上薄下豐的唇淺淺的笑開了。
少年知道自己被騙,可是他已經沒有提琴師也沒有家了。
剩下的,只有懷中的紅色小提琴而已。
少年不敢出面。
他躲起來,拼了命的躲起來,還好他們在銀河聯邦的中立國,所以親衛隊只能有限制的搜索。
但是少年很害怕,害怕的只能睡覺,連飯都不敢吃。
他只能抱著提琴睡覺。
少年不斷的做夢,做著噩夢,他夢到提琴師的頭被砍掉,懸掛在旗桿之上;他還夢到提琴師的腸子被拉出來做成琴弦;少年又夢到他的血被放掉,染成另一把紅色的提琴。
他夢到提琴師帶他走過的好多國家,到處都有著乞丐與死人,而他就在死人堆裡拉起琴,要少年跳舞。
「總有一天,我也會變成屍體。」提琴師笑著,眼角的魚尾紋被太陽照出陰影,堆疊在下一條魚尾紋之上。「希望在此之前,我可以找到。」
少年沒有問提琴師想找到什麼。
不過他大概知道,提琴師到處旅行、到處戰鬥,就是為了找到某物。
「等我找到之後,你就可以……」
少年聽不清楚提琴師說了什麼,而且少年並沒有打算問,所以他始終不知道如果找到了「那樣東西」,他會變的怎樣。
他只知道,提琴師再也沒有辦法去找了。
少年躲在廢屋裡頭睡覺,醒來時就聽著外頭的人熱鬧喧囂的討論最近剛被抓到的提琴師,有人把他形容成三頭六臂、有人把他形容成青面獠牙、有人把他形容成彪形大漢,傳言的內容荒腔走板,卻有同一個結論。
「提琴師要被公審。」
在國家中心廣場公開審理,所有人都可以旁聽,完全公開,沒有秘密。
陪審團是所有銀河聯邦的大法官,原告是三十五個星球的國王,包含僱用少年的王女,被告只有提琴師一個。
少年不聰明,但他也知道這種史無前例的開放公審是一個陷阱,為了誘出有提琴的他。不過他得去、他一定要去,帶著提琴師的紅色小提琴,去看提琴師的公審。
他把自己那頭漂亮的亞麻色頭髮用墨汁染黑,把白皙的皮膚用太陽曝曬的通紅,找了個最不起眼的角落看著激動的群眾與陪審團辱罵提琴師。
提琴師只是微笑,連一句話也不說。
就連他曾經對少年說的「我殺人是因為有人要我殺,所以我無罪。」這句話都沒有說。
而銀河聯盟幫他請的律師,也只是虛應故事的提出幾點抗辯,就等著審判的結果。
特A級戰犯,提琴傀儡師。
陪審團判決一致。
唯一死刑。
鬧劇般的公審用了一個上午就結束,判決是當眾處以火刑。
少年聽到了判決,低低的驚叫出聲。
那聲音很低、很小、在這嘈雜且不協和的交響樂團裡頭,沒有其他人聽到,但是指揮聽到了,那個提琴師,他知道他最好、最美的樂器就在這裡,發出了小小的聲音,昭示他的存在。
這樣,音樂會就可以正式開始了。
「在死之前,可以讓我拉琴嗎?」提琴師微笑著。「普通的琴就好,多爛都沒關係,讓我在死前演奏一下。」
大家都知道提琴手的力量來自於他的紅色小提琴,那把聲波武器,普通的琴發揮不出他的能力。
可是法官很謹慎,他不敢讓他拿好用的琴,卻又想要表現自己的寬宏大量,所以他拿了一把琴身破爛、音箱穿孔、就連弦都只剩下一條的提琴給他。
大家都在笑,哄堂大笑,要看這個提琴傀儡師鬧笑話。
可是提琴師卻虔誠的親吻著琴頭,把那彷彿隨時都會解體的爛琴輕輕放在肩上,劃下琴弓。
少年哭了。
那是他很熟悉的情景,提琴師專注於音樂與琴的身影,每當提琴師拉起琴,他就會不由自主的隨之起舞。
雖然他不喜歡被迫跳舞,但是他知道自己很喜歡提琴師的琴聲、也樂意隨意樂音舞動身體,更喜歡跳完舞之後,提琴師溫柔的笑容。
他拿起紅色小提琴,邁開步伐奔向提琴師。
少年沒有發現他自己在做什麼。
他完全沒有發現他正以恐怖的力量揮動琴盒,把所有擋在他面前的人腦袋打碎,他沒有聽到周圍的人發出哀嚎及慘叫,因為他的聽覺被自己的聲音掩蓋,他正高聲吶喊著不成調的聲音,讓週遭一切事物如同爛泥般的潰散。
子彈與光束武器朝他身上招呼,卻傷不到他分毫,他抓起周遭任何一切可以抓到的東西胡亂揮舞,讓人體與人體碰撞,腦漿與肚腸飛散,他不知道自己身處何地在做何事,只知道他必須拿出紅色小提琴,把它交給提琴師。
他辦到了。
少年撕扯了一切在他眼前的東西飛奔到提琴師面前,黑色的琴盒打開裡頭是鮮血般的提琴,一如少年身上的顏色。
提琴師拿起了琴。
輕巧的一如抱起了初生的嬰兒,溫柔的像是撫摸情人的肌膚。
他微笑。
警衛終於知道這一切是因為提琴師的關係,所有人把武器指向提琴師,扣下板機。
提琴師琴弓劃上琴弦,在G弦上滑出漂亮的八度音。
少年的身體擴散、展開、背上長出了薄如蟬翼的翅膀,包裹住他們兩人,擋住了所有不懷好意的攻擊,衝擊波盪開,轟出震天巨響。
而在龐大的噪音中,提琴師閉上雙眼,音樂隨著他的運弦流瀉而出。
那是所有人都聽過的,一個死了很久的音樂家的名曲。
《命運》。
然後,少年的形體崩潰,發出如恆星般耀眼的光芒。
提琴師站著。
他肩上扛著的是他的紅色小提琴,手上拿的是他的琴弓,天上灑下的是瀑布般的血雨以及肉塊,他閉著眼睛忘情的演奏。
這是一場死亡的交響樂會,他是指揮也是首席,剩下的成員只有少年而已。
少年……此時已經不是少年,而是破壞的化身,原本人類的形體完全不復存在,而是成了厚度僅止一個分子大小的薄刃,宛如龍捲風一般的席捲了整個廣場。
薄刃絞碎了肉體、狂風捲起了武器,地上的磁磚以及週遭的水泥因為空氣震動而軟化,宛如砂子一般的崩解,前一秒還是活物,或是可以被叫出名字的東西,瞬間成了無法辨認的血泥碎屑。
原本演奏的名曲換成了沒有人聽的懂、也沒有任何人可以聽到的曲子,高亢尖拔的聲音操控著狂風與利刃。
終於他結束了演奏,琴弓用力的劃過琴弦,像是接受觀眾的歡呼一般的張開雙臂,龍捲風隨著琴音餘韻緩緩停息,單分子的薄刃在他的面前緩緩聚合成一個人體,最後,成為一個少年。
一個熟睡的少年。
提琴師微笑,輕輕的撫著少年的臉頰。
少年不會知道,提琴師真正的武器其實就是少年;每當上戰場時他就會讓少年沉睡,是因為他不想讓少年知道自己是武器;不准少年唱歌,不只是因為他的歌聲荒腔走板,更是因為他的聲音是聲波武器,一但高聲吶喊,連他都控制不住。
紅色小提琴只是搖控器罷了,而且提琴師可以任意的更換遙控器,使用這把琴只是因為他覺得好看、音色又漂亮而已。
提琴師不會讓少年知道這一切。
他依舊會扮演少年心目中那個囂張自大的提琴師,依舊會縱橫砂場。
直到他找到下一個可以把少年託付給他,另一個優秀的提琴師為止。
就像十年前,那個把少年託付給他的提琴師一樣。
提琴師笑著,把琴收進了琴盒,背起了少年。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