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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滑】Monolog By Cunic(序)

我並不清楚,我在這裡多久了。

  啊啊......先說明一下這裡是哪裡好了。

  這裡是保管箱、銀行的保管箱。

  不過它不是一個小小的箱子,他很大,用人類的度量衡來算,有十公尺立方這麼大吧?

  裡頭有幾個櫃子,木頭櫃子,我就在那裡頭。

  這裡很暗,不過我知道這裡有什麼,因為每個月都會有人進來清理我們,所以我知道,在這裡的都是琴,所謂的「古典名琴」。

  而我......是義大利名製琴師─安東尼奧‧史特拉提瓦里製作的琴。

  我的名字是Golden finsh,這是安東尼奧給我的名字,不過,自從我進了保管箱之後,就沒有人這樣叫我了。

  我忘了我是什麼時候進保管箱的,我只知道在我製造出來之後,我被賣給匈牙利的貴族,有幾個人彈奏過我,雖然那些貴族子弟們的彈奏技巧真的是「很不怎麼樣」,但是那依舊是我最快樂的一段時光。

  後來......後來經過很多的事情,很多、很多......革命、戰爭,我成了匈牙利政府的所有物,進了保管箱。

  我還記得那天那個官員是怎麼說的,他說......「太好了!這把琴沒有損傷!我們必須好好保護它!它是人類藝術的遺產啊!」

  然後,我就被關進來了。

  我被關進這個不見天日的保管箱裡頭,每個月有人來保養、擦拭、上油,但是,也只有這樣而已。

  這裡是墳墓。

  名琴的、墳墓。

  我不太能知道以人類的價值觀而言,什麼叫做名琴。

  我只知道我是一把琴,應該被演奏、應該去享受演奏者的手指、發出悅耳的聲音,而不是被關在保險箱裡。

  若人類真當我是一把名琴,是不是更應該找個人演奏我,讓我的聲音得以傳唱?

  可是我被關在這裡。

  我只是一把琴、我不能移動,而且就算我真的長腳會跑,也不可能離開這個被密封的保管箱。

  人類用他們自己的價值觀來去衡量一把琴,這無可厚非,因為我本就是人類製造的,可是當我被人類製造出來之後,就有身為一把琴應該有的思想,想要被彈奏的欲望。

  可是我不能移動。

  我只能在這裡待著,用一個月會來保養一次的保養者來計算時間,然後萬分的期望他們拿起琴弓隨意拉個兩下,接著很快的失望。

  我的身體、聲音,都被禁錮在這個地方。

  但是我連哭泣、叫喊的方法都沒有。

  我只是一把琴。

  我只能透過演奏者來宣洩我的情緒,可是我連演奏者都沒有,就連稍微可以撥動琴弦的空氣,都不存在於這個保管箱裡。

  因為當保養者出去之後,他們就會把空氣抽光。

  沒有空氣,又怎麼會有聲音?

  我只是一把琴,一把發不出聲音、失去了存在意義的琴。

  在這裡,我只能懷念過去,那個在貴族們的手中拉著不成調音符的日子,當初我在心底嘲笑他們的琴藝,可是我現在卻好懷念過去。

  隨著時間過去,越來越懷念過去。

  
  直到那一天,保管箱突然灌入了空氣,那是保養人來的時候才會有的措施,可是我記得保養人明明才來過沒多久,不應該發生這樣的事情。

  然後,保管箱的燈被打開了。

  一個西裝筆挺的人把我從木櫃裡頭拿了出來,用雙手捧著,像捧著寶物一般,把我帶了出去。

  我很疑惑,但是歡欣鼓舞的念頭壓過了我的疑惑,我出來了、我被拿出那個墳墓了!

  那個穿著西裝的人把我拿到了一間裝飾的整齊清潔的小房間,把我跟我的琴弓交到了另一個人身上。

  「拉裘斯‧洛伊斯‧裘利先生,從今天起,它就是你的琴了,它的名字叫“金魚”是史特拉提瓦里全盛期製造的琴......」那個穿西裝的男人細數著我的來歷,可是這個男人,臉上有著鬍渣滓,一雙藍灰眼眸的男人卻看也不看他,只是看著我、撫摸著我的身體,像是要把我摸個清楚、透徹、明白。

  那很明顯是因為拉小提琴而在特定的部位長繭的手指,又細長、又溫柔,藍灰色的眼睛帶著微笑,隨著他的手指悠遊著我的身體。

  然後他開始撥弦,試著琴弦的鬆緊,旋轉琴柱,最後,他把我架上他的肩頭,把琴弓搭了上來。

  我終於活過來了。

  他輕輕的讓琴弓在我的身上移動著,讓我唱出簡單的音階,但是那恰到好處的落弓位置以及他的手指讓我唱出我這輩子最單純卻也是最好聽的音階,我恨不得他的手指一輩子不要離開我的身體、不要停止彈奏我!

  但是他才拉完三個八度音,就把我交回給穿西裝的人。

  「非常好,我很喜歡。」他那張英俊的臉帶著不遜的微笑,穿西裝的人卻很不滿的說。

  「當然,這可是史特拉提瓦里名琴!」

  「我知道,他很棒、很完美。」他那雙眼睛看著我,看著在別人手上的我。

  「授琴儀式在三天後,那時你才能真正擁有他。」

  「嗯,我會期待的。」他微微笑著,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我好像可以感覺到他的心中有什麼不滿。還是說,是我把自己的不滿投射在他身上了?三天?還要三天?我還得回墳場裡關三天嗎?

  說完,他就走出門去了。

  我當然不可能出聲阻止,我只能看著、看著這個有著完美的、細長的手指的年輕人走出門去。

  接下來的三天,比以往的三百年還要難熬。

  我時時刻刻分分秒秒都在期待著時間的移動,我在等待空氣再度充滿這個空間的時刻,我在等待有人在次把我拿出去,我渴望那手指再次接觸我的身體,我想唱歌、我想讓空氣的振動充滿我的音箱,把音符大聲的吶喊出去。

  我想哭。

  我渴望那個連名字都不知道的年輕人,渴望他擁有我。

  如果我能的話,我想哭。

  我的渴望讓我的靈魂疼痛。

  終於,保管箱再次打開,我被裝進提袋裡頭,運出銀行。

  等我再次被拿出提袋時,我聽到的是驚呼以及歡呼,
  
  我看到了那個年輕人,他依然帶著溫柔的微笑,把我從提袋中捧了出來,架上他的肩膀。

  啊......我想哭。

  我不知道我在保管箱中到底過了幾年、我不知道我到底換過多少主人,可是我知道,這是最有才氣、最有技巧、最有音樂靈魂的一位。

  我應該就是為了讓他演奏才在保管箱中待這麼久的吧?

  華麗的、跳躍的、巴哈的無伴奏小提琴協奏曲。

  他讓我吶喊、他讓我歡唱,就只有我的聲音,他讓我用盡力氣歌唱出來。六首經過簡單改編的小提琴協奏曲,只有我的聲音,響遍了整個空間。

  等到我的聲音止息之後,那個年輕人虔誠的,把我握在他的手中,親吻著我的琴頭,宛如祈禱一般的垂下眼眸。

  然後,是激烈的歡呼與掌聲。

  我一時間回不過神來,那優雅卻激烈的手指帶著我攀向高峰,我從不知道我可以唱出如此寬廣的聲音、如此動聽的旋律。

  他讓我辦到了。

  從此,他是我的主人,我是他的琴。

  我要跟著他,直到他老死為止。

  「Cunci,以後,你就叫Cunci吧。」他離開會場上了車之後就迫不及待的把我拿起來把玩,然後,像是很開心的說著。

  可以啊,你要怎麼叫我的可以,反正以後,我就是你的琴了。

  演奏我吧,照你的意思演奏我吧!

  我是你的了!

  我終於踏出墳場了!

後記:完全是被博客來那句「那小提琴似乎逸出它歷經三個世紀的古老風貌之外,在這時而迷幻、時而強烈震撼的音響下,痛快地宣洩了三百年來的禁錮。」打到之後的結果......Orz
  對金魚而言,能踏出墳場,是他最感謝芒果的地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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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alaj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